【珍锡】21世纪非人类生存报告
今天也是快乐追星的一天
家住23层的金阿米女士只是想下楼倒个垃圾，结果回去的时候发现电梯检修，爬楼梯爬得脸都青了，甚至出现了幻觉—经过18层的时候，居然透过门缝看到一只鹿在开门。
一定是太累了。阿米啊，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，别再熬夜追星了，她这样对自己说。
家住18层的郑号锡先生本来开开心心的练完舞回家，结果发现电梯检修，爬楼梯爬到精疲力尽，维持不了人形，只能化成原身，用鹿蹄子一个一个的按开了密码锁。
21世纪的科学技术虽然发达，但风险也是很大的呢。
今天也是努力适应人类社会的一天，郑号锡躺在阳台的草皮上，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。人类的食物真是好吃得过分，连从小吃到大的草皮树叶都变得索然无味，每吃一口都像在忆苦思甜。想念炸鸡，想念汉堡，想念披萨，但可惜的是，对于人类社会还处在摸索阶段的郑号锡先生，非常、非常贫穷。比穷到吃土好那么一点点——穷到吃草。
郑号锡正躺着用意念吃垃圾食品的时候，门铃响了，大概0.01秒之后，金硕珍伴随着他的问候出现在了客厅沙发：“hope啊，哥来了。”
“不是，哥你按门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？”郑号锡无语凝噎数秒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。
“哎呀，你忘了吗，以前有一次我直接进来，结果你刚洗完澡什么都没穿。嗬，那身材......不是不是，那多尴尬啊，有一个星期左右吧，我都不好意思来。然后你不是也用绝交威胁我一定要按门铃吗？哥是不是做得很好？”金硕珍一边把郑号锡的冰箱翻得哗哗响一边颇为自豪地回答。
“0.01秒到底能做什么？我穿个内裤都来不及好吗？”郑号锡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地坐起身来，看到金硕珍身上的丝绸衬衫整整齐齐一条褶皱都无，刘海也清清爽爽一丝不乱，不可置信：“电梯要晚上才能修好吧，这是爬了18层楼之后该有的样子吗？”不是应该像自己一样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吗，这哥怎么回事！
“hope啊，哥可是神仙呢，神仙啊。”
“你修好了电梯？”
“没有。人类的机械太复杂了我不敢修。但是神仙总是有办法轻轻松松地上18层楼的。”
“你会飞？”
“飞？会是会，不过好久没飞了。这个主意不错，下回就从你家窗户进来了。哥一定会记得敲窗户的。”
“当我没说。如果你有带吃的过来，我就当刚刚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，你还是我最好的哥哥。”
“巧了吗这不是，哥正好带了你最爱吃的”，金硕珍去淘沙发上风衣的口袋，郑号锡高兴地搓搓手，“原生态新鲜草皮，青翠欲滴、鲜嫩多汁，聪明小鹿的选择。”
聪明小鹿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：“等等，这个味道很熟悉，你不会是从小区绿化带里刚薅下来的吧？”
“那怎么能，明明是小区外边儿的绿化带。”金硕珍把新鲜草皮笑眯眯地塞进郑号锡手里，然后立刻向后跳开。
“干嘛呢金硕珍？被猴子咬了？“
“看你的脸感觉你要打我了，保个命。哎呀，hope啊，连哥都不叫了，这可不是乖小鹿该有的礼仪哟。要知道我比你大这么多，你叫我一声祖宗都不为过，我还允许你叫我哥......行了行了，别气了，哥给你煮拉面，煮拉面。”金硕珍似乎相当满意郑号锡气得要死的样子，心情很好地去烧水煮拉面了。而和金硕珍扯皮耗尽了郑号锡最后的力气，他爬到沙发上躺着，盖上金硕珍的风衣——那上面有种很好闻的味道，像是松针上落的雪，他很喜欢。
等着等着郑号锡居然睡着，被金硕珍叫醒的时候恍惚了一下，客厅里飘着氤氲的水雾，暖融融的，鼻间还残留着一点金硕珍的味道。一瞬间郑号锡好像回到他出生的那片森林，某个下着雪的冬天，他躺在母亲的怀里，温暖又舒适。
“号锡啊，来吃面了，吃完再睡。”金硕珍的语气温柔，眉眼里也带着笑意，郑号锡懵懵懂懂仿佛做梦一样跟着他做到桌前开始吃拉面，辛辣又滚烫的味觉终于让他清醒了一点，却还是不愿开口打破当下的氛围。
“好吃吗？”金硕珍呼噜噜吸了一大口，嘟嘟囔囔地问郑号锡，郑号锡点点头，果然还是垃圾食品最带劲儿了。
“哥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郑号锡考虑良久，金硕珍像是有点意外，“问啊，哥会酌情回答的。”
“你的...嗯...特长是什么？”
“特长？我很会做饭，也很会吃饭，这算特长吗？或者烘焙、咖啡、韩食、西餐、中餐这些我也都很擅长的。”
“你是什么食神吗？我是说哥你不是神仙吗，你作为神仙的特长或者技能是什么？等等，不会真的是食神吧？”
“食神我倒是认识的，但是他的味觉非常敏感，这些人类的好吃的，他全都吃不了。我可不愿意做食神。要说我嘛，我呢，是主神的使者。”
“主神？众神之主？”
“Nice，你还是有点常识的嘛。我是被主神创造出来的，拥有主神赐予的信物，并通过信物来寻找即将成为神仙的人类。说起来和东方传说里的黑白无常很像，他们带领人类去地府，我指引人类去圣城。”
“哇，听起来好厉害啊。”
“虽然这话我很爱听，但我是圣城地位最低微的神仙，除了漫长的寿命和信物，其他我什么都没有。”金硕珍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，也不像很难过的样子，郑号锡有点看不透。
“不过也没什么，能成为神仙的人类几百年才有一个，我的工作特别轻松，所以我才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在下一个神仙出现之前，我还打算去考个潜水证呢。”金硕珍收掉碗筷，伸了个懒腰，确实是很愉快的样子。
“那哥你是怎么变得这么有钱的？能教教我吗，我真的好穷啊。”
“这个嘛，只要活得够久，钱就会自己来找你了。”金硕珍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半天才说话，郑号锡觉得期待他好好回答的自己果然是个傻瓜。
“金硕珍先生，请回吧您。”
“诶，好久没见到那只猫猫了，他什么时候再来你家啊？”
“猫猫？你是说玧其哥？”
“是啊，张牙舞爪的，是很可爱的猫咪啊。”金硕珍十分怀念的样子。
“你不是被玧其哥狠狠揍了吗，忘记了？”
“猫咪的拳头不能叫拳头，猫咪的殴打也不是殴打，那都是玩耍，是爱抚。”金硕珍一本正经。
“反正玧其哥是不想再见你了，见你一次揍你一次，他亲口说的。”
“真是可惜。”金硕珍叹口气，真的非常惋惜的样子，“时间不早了，hope啊，哥就先走了，下次再来看你哦。”说完他抛了个手kiss，然后真的从窗台消失了，郑号锡站在空荡荡的窗前目瞪口呆了半天，最终决定明天就封窗。
小鹿郑号锡一天的人类社会生活从打工开始，上午在餐厅兼职，端端盘子或者收收银，给女顾客们漂亮的笑容，接受各种人的搭讪。下午去舞团练舞，偶尔也会接一些表演。他很喜欢跳舞，跳舞让他有从前在森林里奔跑的感觉。他也在舞团里认识了很多好朋友，练舞结束之后大家会一起吃个饭或者到处走走，说说话。
今天为了庆祝田柾国和朴智旻通过练习生选拔，他们三个一起去吃烤肉。为了这一顿，郑号锡节省了好几天。三个人吃着喝着，聊着对未来的畅想，朴智旻问郑号锡为什么不去参加选拔，他笑着说不行啊，我都不会老，会吓到大家的。朴智旻和田柾国都以为他只是不想回答所以在开玩笑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事实，他真的不太适合跟任何人类建立太深的关系，哪种都不行，这是亲身经历之后的深刻教训。
吃完三个人在店门口告别，郑号锡一转身居然看到金硕珍，两个人面面相觑。
“哥？来吃烤肉吗？”
金硕珍没有立刻回答，眼睛里有闪电般的光，他深深地、深深地看着某个方向，郑号锡突然有点不安：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“我找到了，下一个成为神仙的人类。没想到来得这么快，我差点错过了。”
“啊，这样吗？我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神仙。”
“你应该也认识的吧，你们刚刚分别，是叫田柾国的，十七岁，韩国釜山人。”金硕珍颇为兴奋，“先不说了，hope啊，哥去干正事儿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郑号锡下意识地拉住他，“你去做什么？引领他去圣城？”
“是啊，这是我的工作。”
“这么快吗，不能再等等？”
“人类活着的时候有那么多苦难，成为神仙去到圣城的话就能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，为什么不早点去呢？”
“但是…那样的话，身为人类的田柾国就消失了啊。对人类来说，就等于是死了。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，还有无限的可能，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？”郑号锡拉住金硕珍的力气很大，他急迫、甚至是有点恐惧地向金硕珍请求着。
“号锡，你看着我的眼睛，你能说你刚刚说的话，一点私心都没有吗？如果换一个人，你还会这么说吗？”金硕珍的语气如常，郑号锡却仿佛被灼伤了一样放开了拉住他的手。
“没有…没有…不是这样的，我只是…只是…”郑号锡非常惊慌，手足无措的样子，金硕珍轻轻抚上他的脸颊：“号锡啊，就算脸长得一模一样，经历过轮回，那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。也许性格差不多，也许名字也一样，但那都只是巧合而已，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。你明白吗？”
金硕珍抹去郑号锡不断流下的泪水，继续柔声细语：“我跟你说这些，也许你会恨我，但我必须要说，我不能看你越陷越深，然后你总有一天，又会变成我刚遇到你的时候那样，枯萎而空洞，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。”
郑号锡没有说话，只是流着泪，金硕珍叹口气：“你需要休息，走，我们回家。”只是一瞬间，他们就回到了郑号锡狭小的公寓里，金硕珍把郑号锡安顿在沙发上，然后去热了一杯牛奶。
“来，喝点热的。”郑号锡捧着杯子，像是无意识地时不时啜一两口，金硕珍就只是在旁边看着他，偶尔拿张纸巾给他擦擦脸。过了很久，郑号锡才勉强打起了精神，吸了吸鼻子：
“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。我从来没有把他们两个当作同一个人，那不论对谁来说都不公平。我只是…只是想看看他，看到他能够幸福就好了。”
“嗯，哥知道的。”金硕珍一边应和着他，一边摘掉他脸上的纸屑。
“他真的特别厉害，舞也跳得好，歌也唱得好，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的，我只是想看到他光明的未来。”
“这么厉害，才更有资格当神仙啊。hope啊，这就是命运，人类是逃不开命运的，不管什么样的人，百年后也都只是白骨一堆，黄土一抔。而我们不一样，像你这样的小鹿一般可以活多久？”
“啊？我不知道，我是我们那片森林里唯一变成人的鹿。不过我想百年千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，就活到…我觉得没有意思的那天吧。”
“是啊，你可以选择，人类也只是想要一个不被命运左右的选择而已。所以，人类都想成为神仙，几乎每一个都是。”
“真奇怪啊，我拼了命的想成为人，人们却只想成仙。”郑号锡吐出一口气，仰躺在沙发靠背上。
“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的。人类害怕未知，没有人知道死后的世界，所以人们惧怕死亡，但事实上，即使人们知道了轮回和灵魂的存在，也依然会惧怕死亡，这就是人类的本能。你呢，小鹿，你害怕什么？”
“我吗…我害怕的东西很多，游乐园的过山车和鬼屋、坏掉的电梯、漆黑的走廊，还有每个月来收房租的房东…”郑号锡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，渐渐发现他害怕的东西真的很多，“哎呀，我的胆子真的很小啊。”
金硕珍被逗笑了，伸手拍了拍胆小小鹿的头：“真是可爱呢。”这应该是句好话，但郑号锡却有点开心不起来，说他很可爱，跟说那些小猫小狗可爱也没什么区别吧。
“那这些里面最害怕什么？”
“嗯…”郑号锡想了好久，“我还是最害怕孤独。”
那之后很久都没有人说话，金硕珍又把郑号锡安顿到床上躺好。“哥要走了吗？”虽然郑号锡这么问，但他的眼睛明明就是在说“再陪我一会儿吧”，金硕珍也就在他床边坐下来。
“哥，圣城里是什么样的？和人间像吗？”
“那里是人间所有最美好景色的集合，有无边无际的海洋，巍峨的山峰，也有城市、高楼；那里的花不会枯萎，叶也从不落，时间在那里停止了流逝。”
“那里有森林吗？”
“有的，大片大片的，永远青翠。”
“森林里有鹿吗？”
“有的，高大又漂亮，特别威风。不过它们都没有你可爱。”
“那里也有鹿的话，那我的父母也可能在那里的对吧，它们都是很好很好的鹿。”郑号锡闭上了眼睛，在金硕珍想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，他又问：
“圣城会下雪吗？”
“不会的，圣城没有四季，自然也不会下雪。”
“那好遗憾啊，没有雪的话，松树怎么办？”
金硕珍怀疑他根本是在说梦话，因为那之后郑号锡确实睡着了。所以他坐在那儿想了很久，下雪和松树到底有什么关系，最后也没能得出什么结果。其实他不喜欢圣城，那里固然美丽，却一成不变，每天看着一样的景色，过着重复的生活，金硕珍觉得那并不能算是活着。永不凋谢的花朵，和商店里十块钱一束的塑料花有什么区别？金硕珍能够理解郑号锡拼命想要变成人的心情，如果可以，他宁愿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。
他离开郑号锡的房子，再次找到田柾国。时间已经快到凌晨，田柾国却仍然在练舞，他年轻的脸庞上全是汗水，并没有什么表情，金硕珍却从中看出了一种迫切和冲劲。真好啊，金硕珍感叹着，千百年来第一次，他产生了动摇。他本来应该带他走的，他明明已经说服了郑号锡，但他自己却犹豫了，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，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，信物上的光芒闪烁着，仿佛在质问他的渎职。他再一次回到郑号锡的房间，郑号锡睡得不甚安稳，眉头皱着翻来覆去，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。金硕珍本来不至于被一只活了一百多年的小鹿的精神力所影响，但也许是此刻他的意志薄弱，或者郑号锡的情绪太强烈，总之金硕珍瞬间感到天地变换，有遥远的风声传到耳边，他被拉进了郑号锡的梦境里。
他本无意窥探别人的梦，但又实在好奇。梦里晴空万里、微风和煦，郑号锡和田柾国牵着手走在一起，田柾国看起来比现在成熟些许，他们在街角紧紧相拥。但梦中情景立刻变幻，田柾国消失了，晴空不再、狂风呼啸，郑号锡坠入深海，沉没，无止境地沉没，直到有一个人拉住了他，解救了他。金硕珍定睛一看，发现那竟然是自己。下一个瞬间，金硕珍就变成了那个拉住他的人，他把郑号锡拖上岸，发现他们进入了一片森林，他们坐在一棵松树下，郑号锡躺在他怀里喘息着。这时候天空降下雪来，落在松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，郑号锡睁开眼来与他对视着，他张开口，大概是想叫他“硕珍哥”，这时候金硕珍低下头去，衔住了他的嘴唇。他的口腔里还残留着一点海洋的咸味，金硕珍细致地吮吸着，他们的舌尖相缠，连发丝都纠缠在一起，是爱侣一般亲密的样子。
金硕珍悠然转醒的时候，郑号锡独自坐在一边，脸红红的。金硕珍心情颇好，但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：“哎呀，真是不好意思，哥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。”郑号锡十分气恼地把他推下床，说了句我去打工了就急匆匆地走了，虽然戴了帽子，但还是依稀可见通红的耳朵尖。
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鹿，金硕珍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屋子，我的小鹿，全世界最好的小鹿。
金硕珍走上街，从来没觉得天这么蓝、风景这么好，他慢慢地走着，觉得时间还很多，而幸福就在眼前，伸手就可以抓住了。他又来到田柾国的练习室，郑号锡也在，他奋力地挥挥手，在郑号锡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在心里组织着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“哥，怎么了？”
“hope啊，接下来几天你请个假，我们一起回你的森林去看看，好不好？”金硕珍满脸期待，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，郑号锡一脸犹豫地问：
“哥，你上回是不是说神仙和即将成为神仙的人类会有一个标记？”
“是啊，左胸口，一朵花苞的样子，这是主神赐予的标记。”
“但是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，田柾国并没有这个标记。”
金硕珍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：“你确定吗？”
“我非常确定。”郑号锡话音未落，就看到金硕珍大步向里走去，田柾国昏倒在地，金硕珍解开他衬衫的扣子，发现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。
“这不可能。绝对不可能。”金硕珍喃喃自语，“信物发出了错误的指示，这怎么可能呢。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，郑号锡担心地拍拍他：“没事吧，硕珍哥？”
“hope啊，你知道信物失效意味着什么吗？”郑号锡摇头，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鹿，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。
“信物是主神力量的象征，信物失效，表示主神即将殒落，唔！”金硕珍突然捂住胸口，郑号锡慌张地扶住他：“怎么了？到底怎么了？”
金硕珍的指缝里透出光来，他松开手，在他心脏的位置，盛开了一朵花。
“主神在召唤我，我得回圣城了。”金硕珍站起身来，他现在看起来是真正神的样子。
郑号锡突然想到从前母亲唱给他听的儿歌：“心口开花的时候，就可以回家了。”金硕珍也要回家了。
“哥，你还会回来吗？”他努力地笑了笑。金硕珍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摇了摇头：“号锡，我没法保证。再见了，号锡。”
然后他就消失了，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。郑号锡在那里呆立了好久，直到田柾国醒过来，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，他也只是摇摇头：“没有，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
他回到家，家里整整齐齐，是被收拾过的样子，他想到昨晚的梦里，他和金硕珍唇齿交缠，醒来居然发现金硕珍躺在他身边，他又惊讶又害羞，甚至都没有好好和他说一句话。他又想到刚刚金硕珍说要和他一起回他的森林，可事实上，树木枯萎、河流干涸，他的森林早就不存在了。
他脱力地坐到沙发上，看到茶几上的一个信封，打开是金硕珍的信用卡，信封里写着：给小鹿，密码是世界上最好的小鹿的生日。郑号锡捏着那张卡，看着那个手画的丑丑的鹿头，先是笑了出来，最终还是落下泪来，他又胆小又爱哭，根本就不是什么世界上最好的小鹿。金硕珍这个大骗子。
那之后郑号锡的人类生活也还是继续着，打工的餐厅倒闭了，郑号锡把它买了下来，翻新之后重新开张了。朴智旻和田柾国即将开始正式的练习，也不能再来舞团，他们又一起吃了一顿烤肉，分别的时候，田柾国叫住他，递给他一个盒子，说是礼物。郑号锡打开一看，是一个小鹿的雕塑。
“第一次见到哥的时候，就觉得哥很像一只鹿呢，所以就买了。”
“真的很可爱，我很喜欢。谢谢你，柾国，以后也要加油啊。”郑号锡给了田柾国一个拥抱，然后他们互相挥挥手，走进了各自的生活里。
郑号锡时常在想金硕珍到底怎么样了，或许圣城也可以用手机呢，他试着拨过去，当然是没有任何回音的。有一天，他走在路上，突然狂风骤雨席卷而来，海水倒灌，气流上升，山峰倾倒。当然这一切人类是看不到的，但动物们却更加敏锐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，也许天地易主，但这跟人间没有丝毫关系，除了一只叫郑号锡的鹿，他彷徨失措，觉得再见到金硕珍的可能又小了一分。
不过郑号锡忘记了一件事，他从小就有逆言灵的体质，他的预测也从来没有成真过。
就像这一次，他掰着手指数，已经是第二百一十八天了，金硕珍恐怕不会回来了，结果门铃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响了，0.01秒之后，金硕珍出现在了客厅：“hope啊，今天、明天、以后每一天，也都打扰了呢。”然后他遭到了小鹿爱心拳头的殴打，哦不，是玩耍，是爱抚：“金硕珍！说了按门铃之后至少要等两秒钟再进来啊啊啊啊！”
“Hey，stop it！哥历经千辛万苦才回来找你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！”金硕珍抱头鼠窜，边吵吵嚷嚷。
郑号锡突然停下来，用力吸了吸鼻子：“你不是回家了吗？”
“说什么呢，”金硕珍握住他的手，“这里才是我的家啊。快让我抱抱，我好想你啊。”郑号锡终于又闻到了属于金硕珍的味道，幸福得像在做梦。
“你说得对，如果没有雪，松树真的会很孤独。”金硕珍轻轻拍着郑号锡的背，“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“永永远远？”
“永永远远。”
家住23层的金阿米女士只是想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，结果回去的时候发现电梯检修，爬楼梯爬得脸都青了，甚至又出现了幻觉—经过18层的时候，居然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男人和一只鹿在说话，而鹿在开门。
一定是真的真的太累了。阿米啊，你必须好好休息了，就算爱豆要开五周年party了也不能再熬夜了，她这样对自己说。
家住18层的郑号锡先生和和他的男友，退休神职人员金硕珍先生本来开开心心的约会完回家，结果发现电梯检修，两个人爬楼梯爬到精疲力尽，郑号锡维持不了人形，只能化成原身，然后用鹿蹄子一个一个的按开了密码锁。
“hope啊，你这个房子真的不行啊，电梯老是坏，累都累死了。我不是给你钱了吗，咱们换个新的房子吧。”
“我不换。再说了哥你不是可以咻的一下直接到家的吗，干嘛非要和我一起爬楼梯啊，或者干脆我们两个一起咻的一下回家不就好了？”郑号锡终于又变回人形，倒在金硕珍身上嘟嘟囔囔。
“恋人一起爬楼梯是情趣啊情趣，特别是十八层楼梯，你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变得更深厚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我只觉得我们该去洗澡了。”
两个人交叠着躺在一起，虽然说着该洗澡了，但两个人都懒得动，电视里正播放着田柾国和朴智旻的出道舞台，金硕珍感叹道：“呀，看这个舞蹈，田柾国太厉害了吧。”过了一会儿，他又说：“人类真的很神奇呢，只要想做，什么都能做到。”
“我们也一样啊。”
“是吗？如果你亲亲我，我就相信了。”
“真是，哥想挨打吗？”放完狠话，郑号锡还是低头吻住了金硕珍，很快两人吻作一团，天雷地火，只管春宵一刻，不问今夕何夕。
今天的郑号锡，终于找到了21世纪非人类正确的生存方式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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